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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从御史台到刑场铡刀底下、再一路到琰王府,他脸上始终带着的笑意终于一点点淡了。
&esp;&esp;他向后靠进椅子里,抬手捏了捏眉心,肩背又撑了几息,也一点点、无以为继地松懈下来。
&esp;&esp;琰王府很安静,偏殿就更安静。
窗外连走动的声音也没有,偶尔能听见几声鸟鸣,和越来越凛冽的风声。
&esp;&esp;云琅侧过头,隔着窗纸向外看了看。
&esp;&esp;暮色已经极浓,天阴沉得动辄能扑面压下来,灯笼下面已经隐约能看见细碎雪粒,被风卷得毫无章法。
&esp;&esp;这场雪已经憋了几天,迟早是要落下来的。
&esp;&esp;云琅未雨绸缪,把暖炉往怀里抱了抱,扯了条厚实的裘皮搭在腿上。
&esp;&esp;他认识萧朔的时候,人们还不会或恭敬或畏惧地叫一声“琰王”
。
&esp;&esp;先帝还在,先皇后还是云家实际的当家家主。
他从小被抱进宫里养着,仗着先帝先后宠爱无法无天上房揭瓦,那天刚好看见了端王带进来的小皇孙。
&esp;&esp;先帝为人宽善,又已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其实并不太过要求诸皇孙学业。
但萧朔不知天资不好还是开蒙太晚,即使在皇孙之中,也全然算不进中上。
&esp;&esp;不要说下棋,书都读不好。
半点没能随着父亲的天赋过人、骁勇善战,涨红着脸在大殿之中站了半晌,磕磕绊绊背了篇《孟子》,勉强练了一套军中拳法。
&esp;&esp;练到一半,脚下踩着个栗子没站稳,一头栽在了地上。
&esp;&esp;云琅有一搭没一搭地想,没绷住,笑了一声。
&esp;&esp;小皇孙粉雕玉琢,穿着鼓鼓囊囊的厚实夹袄,摔得灰头土脸茫然怔忡。
&esp;&esp;故人往事,依稀还在眼前。
云琅唏嘘一阵,往囚衣夹层里摸了摸,翻出个从御史台搜刮的栗子,正要捏开抛进嘴里,房门忽然被人推开。
&esp;&esp;云琅捏着栗子,张着嘴,愣了下。
&esp;&esp;门外,甲兵卫士漠然森严。
&esp;&esp;天已黑透了,掌了灯,光从廊间投过来,在屋内落下分明人影。
&esp;&esp;一别经年,琰王身形轩峻,墨衣压着层叠金线,血红内衬映在灯烛下,翻出一片黑峦一片血海。
&esp;&esp;萧朔背着光立在门口,眉目阴鸷,视线冷冷落在他身上。
&esp;&esp;
&esp;&esp;云琅手一松。
&esp;&esp;栗子掉在地上,滚了两滚,落进暗影里。
&esp;&esp;这不是他第一回看见袭爵后的萧朔。
&esp;&esp;当年端王殁后,萧小王爷被接回京,先帝亲自给行的冠礼。
禁军围拱、文德殿前百官朝贺,声势传遍了整个京城。
&esp;&esp;云琅趴在钟楼顶上,远远看见了一眼。
&esp;&esp;皇族加冠不按年纪,出阁方能开府主事,萧朔那年满打满算也才十八岁。
&esp;&esp;旦夕惨变,端王府一案后,小王爷第一次现于人前。
立在一片升平歌舞奉承恭贺里,被层叠繁复的华贵礼服压着,漠然由着礼官指引。
&esp;&esp;眉宇间已透出分明冷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