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孟寒衣猛地抬头，怔怔看着秦峥，良久才道：“公子，你赶我走？”

&esp;&esp;秦峥没有应他，楚瑜产子时他来不及想那么多，安葬夭折子时他沉于心痛中，可饶是再如何迟钝，也总该明白那逃跑的“御医”

和满屋眼生的下人背后究竟隐藏着的是什么……

&esp;&esp;“为了他？”

孟寒衣蜷起指尖，死死攥在掌心。

&esp;&esp;秦峥只是道：“我负清辞良多。”

&esp;&esp;孟寒衣笑出声来，伴着笑声眼泪一滴滴砸在地上：“那我呢？”

&esp;&esp;秦峥默然。

&esp;&esp;孟寒衣垂眸，戚戚然：“我不及他。”

从楚瑜

&esp;&esp;阳春三月，他曾意气风发策马上京。

七月流火，他曾画舫河畔推杯换盏。

九月授衣，他随父从边关巡视重归，甲胄银袍站在人群里……

&esp;&esp;楚瑜能够见到秦峥的机会并不多，可细细数来那些年，每一面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秦峥像是画卷里不甚遗落的墨滴，来得毫不融洽，却往往能够第一时间占据他全部的视线。

&esp;&esp;于是懵懂又无措地爱了他整个年少时光，固执得不肯研习楚家流芳百世的笔体，而一笔笔临摹他稚嫩又不羁的字迹，亦曾书下衷肠数百封压在枕下，守着几分矜持从不曾寄给他。

&esp;&esp;“若叫不知心底事，何以尺素垫高枕？”

哥哥曾如此这般打趣过楚瑜。

&esp;&esp;楚瑜如今想来，他所爱慕所追随的一切，或许只是自己用工笔细细勾勒出的一张虚假身影和这些多年那个自以为矢志不渝的自己罢了。

&esp;&esp;不然又怎么会在短短几年里就泯灭了希望，习惯了失望，尝到了绝望。

&esp;&esp;当开始否定自己的那一瞬间，所有掩埋在心底爱意分崩离析，梦境百转千回，最后落在老侯爷走的那天……

&esp;&esp;楚瑜跪在老侯爷面前，对天指誓。

&esp;&esp;我会看顾好侯府，照顾好娘和妹妹，照顾好夫君。

&esp;&esp;哪怕是用我这条命去换也在所不惜。

&esp;&esp;老侯爷老泪纵横地看着他，一张脸是毫无生气的死人白，可却迟迟不肯闭眼，只是默默流泪……

&esp;&esp;那眼泪像是枷锁将楚瑜钉在地上，冰冷的地面，灰白的墙壁，还有那乞求的眼神，无数生满尖刺的藤蔓沿着他的脚踝爬到腰间，而后绕过胸膛，覆上口鼻眉眼，不得挣脱，不得呼吸，不得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