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下雨了吗?”他抬头望天,却只见到满天星月。
&esp;&esp;车轮停下,他转回身。
&esp;&esp;南栀不想让他看见狼狈的自己,紧紧拥抱他,脸埋进他怀里。
&esp;&esp;松月泊愣了下,回抱住她,轻声问:“怎么啦?”
&esp;&esp;那种委屈感再也抑制不住,她放声哭泣,断断续续的说着事情经过,眼泪都落进他怀里。
&esp;&esp;松月泊轻拍着她,一时有些无措,他明白,她很委屈,她在发泄。
&esp;&esp;他不再问了,依然轻拍她后背,听她肆无忌惮地哭泣,耐心听她诉说委屈。
&esp;&esp;满月星光不说话,风也不说话。
&esp;&esp;它们都注视着相拥的两人,星光洒下柔软的光辉,夜风轻柔穿过她的发。它们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esp;&esp;她记得十四岁的夜晚,她自卑敏感,那时候,满山的栀子花安慰她,山风也来安慰她。她的启蒙老师是大自然,她的小学初中老师都是大自然。
&esp;&esp;她从山里来,带着栀子花的倔强与坚韧走到安南大学。
&esp;&esp;她还记得那个誓言:我要永不自卑!
&esp;&esp;她抬起脸,柔软的唇落在她脸上,落在她脸颊上。
&esp;&esp;松月泊低头吻她,手指穿过她柔顺的发。
&esp;&esp;她闭上眼,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esp;&esp;松月泊抬手擦去,双手捧着她的脸,吻住她双唇,温柔又坚定。
&esp;&esp;夕月东出,我在你怀。
&esp;&esp;城东的居民慢慢发觉,新开的那家花店倒闭了。
&esp;&esp;花店倒闭了,意料之中,因为花店从始至终只为一人开。
&esp;&esp;月斋的招牌没有了,没有关系,栀子花还在继续开,它在向路人诉说一场罗曼蒂克。
&esp;&esp;兵荒马乱下的罗曼蒂克。
&esp;&esp;生辰今生总是,见一面,少一面
&esp;&esp;庐阳的气温降了一点,后山的银杏叶染成金黄,街上的行人都套了一件单衫衣,夏日气息已经淡淡远离。
&esp;&esp;南栀买了一块布,动手缝了一件薄外衫,在袖口与领口处绣了一朵栀子花。这是她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
&esp;&esp;南家父母很重视兄妹俩每一年的生辰,他们以为,每平平安安的度过一年,都是来自上天莫大的恩赐。南栀听南音说过,每逢到了两兄妹生辰,父母都会早早的起来煮红鸡蛋,亲手擀一碗长寿面,再去寺院里请一炷香,求一个平安符,回来替他们换上新衣服,到了傍晚让他们拎着一个小灯笼走去河边许愿,感谢先祖庇佑。
&esp;&esp;生日换新衣,在月下提着小灯笼沿河漫步是南家特有的传统。
&esp;&esp;兄妹俩的父亲是一位手艺人,在太平岁月里,他能够庇佑全家人吃饱穿暖,虽不能大富大贵,但也恬然自乐。他会打家具,雕木花,每年做的灯笼都不一样,但都能惊艳邻里老少。有时是四面蝴蝶,有时是六面桃花,更有一次,是一整盏栀子花灯。南音说,专程有城里人去父亲那里订灯笼,父亲没答应。他说,灯笼是要传递福气的,我的福气要传给我的儿女,给了别人,我的儿女就不够了。
&esp;&esp;所以他把福气都给了自己的儿女,在那场近乎人食人的饥荒里,他长眠,南音南栀生还。
&esp;&esp;那一盏盏花灯,早就在动荡的岁月里流失,永远成为了记忆。
&esp;&esp;南音还留着父亲的刻刀,在那些颠沛流离的岁月里,他带着幼小的妹妹艰难求生,每逢走投无路之际,他都会摸一摸这把刻刀,然后告诉自己,再坚持一下,好好活下去。
&esp;&esp;南栀关于父亲的记忆,都是来自南音的言语。
&esp;&esp;南音告诉她:“有一回你生病,附近的郎中都说救不活了,母亲已经哭晕过去,他不信,一个人抱着你跑到南京,回来时你已经活蹦乱跳,身上穿着一件新衣裳。而他风尘仆仆,母亲差点没认出来。”
&esp;&esp;南栀笑,南音也笑,他又说:“他是个很好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我所拥有的一些品质,都直接来自他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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