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砰砰砰!
&esp;&esp;“文年,君琦!”
&esp;&esp;“快把门砸开,老霍一家子还在里面呢!”
&esp;&esp;“南山,你竟然又尿床——”
&esp;&esp;天刚微亮,尖利的咆哮声打破了小镇的宁静,惊醒了陷在梦魇里的少年。
&esp;&esp;少年嚯地睁开眼——
&esp;&esp;“哎哟!疼疼疼……”
&esp;&esp;“知道疼就对了,你昨晚是不是又偷偷喝酒了?”
&esp;&esp;“没……”
&esp;&esp;“还敢说谎,老娘今天不打死你这个兔崽子老娘就不是你妈!”
&esp;&esp;“亲妈哟,你可小声点,让人听见你儿子我还怎么做人啊。”
&esp;&esp;“呵!你有胆子尿床,还怕别人知道?”
&esp;&esp;“妈,亲妈,求您别说了……”
&esp;&esp;讨饶声断断续续传入少年的耳中,他睁着双眼,目光涣散地望着灰暗的房间。
&esp;&esp;房内没有开灯,窗帘紧闭,呼呼风声吹动着窗台,传来‘哐哐哐’的声音。他撑起身子坐在床头,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
&esp;&esp;方才的噩梦是他六岁时发生的事。
&esp;&esp;霍弈君掀开被子,赤脚下床,摸黑来到窗前的书桌,拿起桌面的烟和打火机。
&esp;&esp;‘呲’的一声,昏暗的房间里立时亮起一簇火苗,明灭的火光映出他晦暗不明的脸。
&esp;&esp;他夹着烟,拉开窗帘,推开窗子,晨风迫不及待地把新鲜空气挤进沉闷的室内,细雨在微风的吹拂下,倾斜地打进窗台,溅到书桌台面上还未合起的日记本上。
&esp;&esp;时值初夏,两季交换之际,空气中还夹裹着未褪去的寒意。
&esp;&esp;寒气透过冰凉的地板,渗入他的脚心,可他丝毫不在意,只是动作娴熟地抽着烟,眯眼望着窗外生机盎然的绿色植物和行走在雨中的佝偻人影。
&esp;&esp;在他儿时的记忆里,父母是对很恩爱的夫妻。
&esp;&esp;父亲英俊伟岸,妻子美丽温婉,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
&esp;&esp;本该是令人羡慕的家庭,却在一夕之间全变了,温婉的母亲在睡梦中杀死了父亲,然后放了把火想焚烧了自己和儿子。
&esp;&esp;可就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母亲突然后悔了。
&esp;&esp;她听到了有人砸门,忍着被烈火灼烧的痛楚,把还有一丝意识的儿子送到了门口,然后毫不留恋的回到火海中。
&esp;&esp;这是他的梦魇,走不出去的梦魇。
&esp;&esp;想到这儿,他猛吸了一口烟,苦涩的烟味盈满整个口腔,他眉峰微微一皱,恰时门外传来一声‘嗞嘎’声。他连敛起思绪,掐灭星火,随手丢出窗台,其后站在窗前散着身上的烟味。
&esp;&esp;门外有脚步声来回走动,片刻后又响起了关门声。不到一会儿功夫,就见方才看见的熟悉身影撑着黑色雨伞行走在纷飞的细雨中。
&esp;&esp;霍弈君从楼上看着姥爷走远,这才拉上窗帘,转身打开房门。
&esp;&esp;与隔壁的鸡飞狗跳不同,江家此时一片安静。
&esp;&esp;他走到客厅,客厅有些昏暗,唯有木桌上放着一大束白色菊花分外显眼。
&esp;&esp;菊花……
&esp;&esp;时间过的可真快啊,一眨眼都过去十二年了。
&esp;&esp;收起心中的思绪,抬步走进卫生间。卫生间很小,仅十来平左右。
&esp;&esp;他站在洗手台,打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流倾泻而下,他捧起冰凉的水,扑在脸上,冰冷的水温带走了额头上的冷汗,也让他的意识逐渐变得清明起来。
&esp;&esp;他抿了抿唇,抬起头来,凝眉望着镶嵌在墙壁上斑驳点点的镜子。
&esp;&esp;那是一张稍显青涩的脸,许是做了一整夜噩梦的原因,气色不太好,眼睑处蒙着一圈淡淡青色。水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晶莹的水珠顺着他额前的发梢,缓缓的流淌到他白皙的脸颊上,蜿蜒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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