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等到出门那一日，夏芳菲看骆氏欲言又止，还是没跟她说什么话，反倒是甘从汝与骆氏说了一些。

&esp;&esp;出了门，二人上了马车，困在一间小小的车厢里，将彼此的一举一动看在眼中，不免又有些尴尬。

&esp;&esp;听着雨打帘子声，夏芳菲咳嗽一声，把廖四娘的话说给甘从汝听，“四姐说，有用谣言杀人的人。

若是咱们到了那与京城消息不通的地，要是有人造谣说太后要杀五郎，五郎万万不可信了。”

&esp;&esp;甘从汝笑道：“这自是当然。

芳菲，反正车内阴暗得很，也看不得书，不如你我二人联诗对句？”

&esp;&esp;“也好。”

夏芳菲已经从张杨二人那看了不少甘从汝醉后写下的诗句，对他偏好磅礴凝重的诗句一事已经是了如指掌，当下为打发时间，便跟他联起诗来。

&esp;&esp;待听说到了城外长亭，夏芳菲琢磨着送行的都是自家人，便要下了马车，不想人到了车边，就被下一步下车的甘从汝一把推了回来，踉跄了一下，险些撞在车壁上。

&esp;&esp;贱、人！

夏芳菲自从决心跟甘从汝演戏后，再不曾磕磕绊绊过，此时冷不丁地挨了一下，心里气愤不已，暗道来送行的就只有夏刺史、骆澄、骆得意，为何不叫她见？轻轻推开车窗，向外一看，不禁怔住，纳罕道怎有那么些人来给这狗送行？

&esp;&esp;甘从汝心下也有些激动，只见长亭外，数百书生趁着伞立在长亭外，伞上的飞燕、桃花、细柳点缀得秋意渐浓的长亭生机盎然。

&esp;&esp;“甘县丞。”

&esp;&esp;甘从汝正心潮澎湃，冷不丁地听见这称呼，脸色一滞。

&esp;&esp;敏郡王这称呼虽是从太后手上得来的，但好歹中听一些；实在不济，唤他甘五郎也好，偏这群书呆子，叫他甘县丞。

&esp;&esp;“甘县丞为铲除梁内监那阉贼，舍生取义一事，学生们都知道，绝不会人云亦云，污蔑诽谤甘县丞。”

一蓝衫子弟道，“学生已经准备好车马，甘愿随着甘县丞去岭南。

岭南虽瘴气弥漫，但长安城中乌烟瘴气，比之岭南还不如。

学生相信，只要甘县令在，定能涤荡去岭南的瘴气，叫岭南成为天下人向往的世外桃源。”

&esp;&esp;“学生们愿意追随甘县丞去岭南。”

其他人纷纷响应道。

&esp;&esp;夏芳菲在车厢来诧异不已，转而瞧见夏刺史已经站在了甘从汝身边，顿时恍然大悟，夏刺史状告了甘从汝，却又跟甘从汝翁婿投契，其他人焉会不以为夏刺史状告甘从汝一事，是甘从汝为铲除韶荣驸马、康平公主、梁内监而以自己做诱饵，引诱其他人入局。

只是，这些书生愿意跟着去岭南……扫见不少人身上的补丁，夏芳菲不免想到了衣食住行的花费上。

&esp;&esp;张信之、杨念之已经是感动得感激涕零。

&esp;&esp;众人都等着甘从汝说话，甘从汝沉默了许久道：“家人还在长安的，留下；身为家中独子且无后的，留下。

其他人，愿意追随我甘某人的，我甘某人必然对他不离不弃。”

&esp;&esp;“甘县丞，学生虽是家中三代单传，但自愿随着甘县丞同去。”

&esp;&esp;连着两句甘县丞，甘从汝的脸色越发凝重，断言道：“你留下，事不宜迟，赶路要紧，甘某人不与你们废话，愿意跟上的就跟来，半路想走的，也大可以离去，便是到了岭南后悔的，甘某人也愿意奉上盘缠。”

&esp;&esp;“甘县丞果然仁义。”

&esp;&esp;“可见那些传言都是他人诽谤甘县丞。”

&esp;&esp;……

&esp;&esp;夏刺史很是欣慰，拍了拍甘从汝的肩膀道：“这一路上，千万小心谨慎。”

&esp;&esp;“是。”

甘从汝道，待见张信之要在他杯中撒上一些长安的尘土，便将杯子移开。

&esp;&esp;“五郎你……”

张信之怔住。

&esp;&esp;甘从汝举着酒杯，回望雨中的长安城，将酒水洒在足下，与夏刺史等一拱手，颀长身姿傲然且又决绝地向马车走去。

&esp;&esp;“芳菲，瞧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