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曾孙女得了您的旨意才好跟祖父讨价还价,”灵璧县主道,“曾孙女再跟您讨一道旨,这回能否将择选的范畴扩至高官显爵之家?往年总从些小吏甚至民庶之家遴选,选上来的怕都是些小家子气。”
&esp;&esp;公主往往嫁得不如阀阅巨室的千金小姐,泰兴公主当年能嫁入高家,还是靠着跟皇帝一哭二闹三上吊求来的。
&esp;&esp;太后皱了下眉。纵然去那些世家公子里择婿,人家还未必肯答应。不过她也没心思在此事上跟灵璧县主磨缠,让她跟楚王祖孙两个头疼去便是。
&esp;&esp;陆听溪事了告辞,出殿时,迎面碰见来给太后请安的沈惟钦。她跟他行了礼,回身自去。
&esp;&esp;沈惟钦与太后叙礼罢,忽听太后道:“你觉着适才出去的那位姑娘如何?听闻你们还是隔房表亲,倒也是缘分。我留她在身边观察了好几日,是越看越喜欢的,容姿一等一的好,人又乖顺。你若是点头,我即刻将你们的婚事定了。”
&esp;&esp;沈惟钦淡声婉拒。
&esp;&esp;太后攒眉:“这个也不要那个也不要,你真打算去当和尚去?”
&esp;&esp;灵璧县主急得起身走下来,低声跟沈惟钦道:“兄长再好生考量考量,这么拒了会后悔的!”
&esp;&esp;沈惟钦态度依旧。
&esp;&esp;太后拍案恼道:“我的眼光你都瞧不上,往后有你痛悔的!我等着看你以后是如何悔断肠的!”
&esp;&esp;沈惟钦神容冷漠。
&esp;&esp;他才不会后悔。他这等人,根本就不知“悔”字如何写。
&esp;&esp;虽则他揣度陆听溪从前于他而言大抵是藏着掖着唯恐被人知晓,这等奇事她还是头一回见。他还好意思说她是个傻子。
&esp;&esp;傻子?
&esp;&esp;陆听溪穿衣的举动一顿。
&esp;&esp;不论帮陆家还是帮她外祖,谢思言都极力遮掩,在即将露馅儿时仍不肯实言相告,甚至不惜为之诓骗她、与她争持,这是何等倔强,也是何等荒诞,根本与他强势的性情背道相驰。
&esp;&esp;那么缘由何在?
&esp;&esp;陆听溪思及她儿时见到的谢思言,再联想起自己先前的梦,不禁想,谢少爷会不会一直都没能从当年的丧母之痛与构陷之辱之中缓过来,以至于他后来心性变得孤僻、冷漠甚至扭曲?任何事都要憋在心里,不愿拿出来示人。须知,她先前问他事情,他多半是三缄其口,一句带过将她打发。
&esp;&esp;陆听溪忽然忧心忡忡。连方才一瞬腾起的被欺瞒的气恼都消弭无踪。都怪她平日里对他关切太少,竟然现在才想透这些。
&esp;&esp;不能让他一直这般下去,她得想想法子才成。
&esp;&esp;馥春斋后堂里,谢思言正拣选着新来的货。
&esp;&esp;中秋将至,他打算给他的小宝贝送一样礼物。去年中秋时,他去找孙懿德议事,后来又连夜去了漷县,连她送的月饼都是后头回京了才拿到的。今年怎么着也得给她送份礼才是。
&esp;&esp;但送什么好呢。
&esp;&esp;谢思言看着也不好那个也不对,正委决不下,忽闻陆听溪来了,即刻命人将东西统统收起。他送出之前不打算告诉她,想给她个惊喜。
&esp;&esp;陆听溪入内后,坐下呷了几口花茶,犹豫着道:“你不必藏了,我都知道了。”
&esp;&esp;谢思言一顿:“你都知道了?谁告诉你的?”立马冷眼看向杨顺。他备礼的事除却馥春斋的几个伙计之外,只有杨顺知道。伙计不敢乱说,杨顺而今胆大得很,可不好说。
&esp;&esp;杨顺几乎要给自家少爷跪下。他先前已因着办差不利被罚了三个月的工钱,他又不是打算往后都无偿卖身给少爷,怎会作死泄露少爷的筹谋。
&esp;&esp;“不是谁说的,是我自己猜到的,”陆听溪见对面的谢思言果真怏怏不乐,温言宽慰,“你……你也不必太难受了。”
&esp;&esp;“我怎可能不难受。”预先筹备了好几日,本以为是个惊喜,谁知却被窥破了。
&esp;&esp;谢少爷勉力打起精神:“那你自己挑,你选哪一样?”
&esp;&esp;“怎就是我选,这等事,难道不该是你自己做抉择吗?”
&esp;&esp;谢思言微侧头靠在圈椅宽大的椅背上,修长手指轻叩扶手。也是,再怎么着,这种事总要亲力亲为才是。
&esp;&esp;“你让我好生想想,我一时也拿不准主意。”谢少爷道。
&esp;&esp;陆听溪见他眉尖微蹙,容色透着些怅然苦闷之色,慨叹他也是不容易。不过她才起了个头他就知晓她说的是甚,也是难得,这大抵就是心意相通了。
&esp;&esp;她觉着这种事点到为止就好,关键还是要他自己想通,于是很快转了话头,说起了阿古达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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